【黨史百年】五洲震蕩風雷激

發布日期:2021-06-18    浏覽次數:


——抗美援朝精神镌刻三湘大地

2021年06月17日08:54 | 來源: 湖南日報

           

6月1日,湘潭縣烏石鎮彭德懷銅像廣場,學生深切緬懷彭德懷。湖南日報·新湖南客戶端記者 顧榮 攝

彭德懷紀念館内,這幅油畫再現了1950年10月5日在中南海頤年堂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議,會上正在讨論是否出兵援朝問題。湖南日報·新湖南客戶端記者 顧榮 攝

6月16日,位于長沙縣開慧鎮的毛岸英衣冠冢。湖南日報·新湖南客戶端記者 辜鵬博 攝

1950年10月19日下午,湘潭籍的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員兼政委彭德懷,帶着幾名機要參謀和警衛員,先于大部隊潛入朝鮮接敵偵察。

1950年10月23日傍晚,韶山小夥毛岸英,告别新婚剛一年的妻子,随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部首批入朝參戰,經過兩天一夜急行軍,抵達朝鮮大榆洞。

1951年3月18日,志願軍第三兵團衛生科科員鄭宇庭在數度請戰後,終于随着第三批入朝作戰部隊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他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天空飄着雪花,朝鮮新義州一片火海。

他們,有的戰死沙場,有的回到故鄉。

在朝鮮這塊金達萊盛開的黑土地上,包括數十萬三湘兒女在内的志願軍戰士前仆後繼、舍生忘死,用生命和鮮血築起了一道永遠的豐碑——抗美援朝;他們用勝利向世界宣告:“西方侵略者幾百年來隻要在東方一個海岸上架起幾尊大炮就可霸占一個國家的時代是一去不複返了!”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偉大的戰略決策和戰鬥曆程

從長沙往南,驅車近百公裡,南嶽七十二峰之一的湘潭縣烏石峰下,彭德懷元帥長眠于此。

彭德懷紀念館的一張巨幅油畫裡,新中國的開國領袖們面色凝重。紀念館講解員賀陽介紹,油畫描述的,是1950年10月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中南海頤年堂舉行會議,商讨是否出兵援朝的場景。

1950年6月25日,朝鮮内戰爆發。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悍然對朝鮮實行武裝幹涉,并無視我政府的一再警告,将戰火燒到了中朝邊界。10月1日,朝鮮首相金日成緻函毛澤東主席,請求中國出兵援朝。

敢不敢迎戰世界上經濟實力最雄厚、軍事力量最強大的美國,成立僅一年、百廢待興的新中國,被推到了世界舞台的中央。

就在10月5日會議的前一天,彭德懷被毛澤東從西安緊急召回北京,趕到中南海頤年堂。當時,會議已進行了數天,對是否出兵争議很大,彭德懷默默從頭聽到尾,未發一言。

當晚下榻北京飯店,彭德懷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彭德懷回憶錄》中寫道:“當晚怎麼也睡不着,我以為是沙發床,此福受不了,搬在地毯上,也睡不着。”第二天參會之前,一個清晰的決定已經在他心中作出。

會上,彭德懷力主出兵:“出兵援朝是必要的。打爛了,最多等于解放戰争晚勝利幾年就是了。如果讓美軍擺在鴨綠江岸和台灣,它要發動侵略戰争,随時都可以找到借口。所以遲打不如早打。”

毛澤東一錘定音:“現在是美國人逼着我們打這一仗的。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我們抗美援朝就是保家衛國。”

一個偉大而深遠的戰略決策就此出台,一個注定載入史冊的軍事名詞“中國人民志願軍”誕生了!

1950年10月19日,中國人民志願軍跨過鴨綠江,開赴朝鮮戰場。

抗美援朝,是在交戰雙方力量極其懸殊條件下進行的一場現代化戰争。雙方武器裝備究竟懸殊到何種程度?5月27日,湖南省軍區長沙第三幹休所的會議室裡,94歲的志願軍老戰士鄭宇庭,打開了他的回憶。

“我們當時用的槍械大部分是二戰期間的戰利品,蘇聯的、日本的、德國的,是‘萬國造’,子彈也少。而美軍都是半自動步槍、自動步槍,每個班都有輕重機槍,彈藥好像怎麼都打不完。”

“我們第一批進朝鮮的部隊,完全沒有空軍支援,也沒有防空武器。好在當時美國飛機不具備夜戰能力,所以開戰初期,我們都是趁夜色進攻、突襲。”

“美軍的坦克、火炮是标準配置,一個團就有六七十輛坦克。而我們的重火力就是榴彈炮或山炮,拖運火炮還要靠騾子、馬。”

對于美軍的強大火力和後勤保障,鄭宇庭很是羨慕,但對美國兵的戰鬥意志,卻不大瞧得上:“美國兵是‘少爺兵’。他們不習慣夜戰和白刃戰,要是沒有炮火支援,就會不知所措。當補給停止時,他們就會完全喪失鬥志。”

鄭宇庭告訴我們,上戰場前,志願軍戰士都要突擊學英語,用以向敵喊話。

一份簡易油印學習手冊上,Don’t act(不準動)成了“東特安克特”,Hands up(舉起手來)是“喊支阿撲”。

“就這樣的英語,聽懂了的美國鬼子算是幸運,可以舉手投降保住小命;聽不懂的,舉槍負隅頑抗,最後遭殃的是他們自己。”講起這些故事,鄭宇庭忍不住笑了。

面對武裝到牙齒的對手,志願軍戰士以“鋼少氣多”力克“鋼多氣少”,同朝鮮軍民密切配合,首戰兩水洞、激戰雲山城、會戰清川江、鏖戰長津湖,連續進行5次戰役,此後又構築起銅牆鐵壁般的縱深防禦陣地,實施多次進攻戰役,粉碎“絞殺戰”、抵禦“細菌戰”、血戰上甘嶺,經過艱苦卓絕的戰鬥,打破了美軍不可戰勝的神話,迫使不可一世的侵略者于1953年7月27日在停戰協定上簽字。

時任“聯合國軍”總司令馬克·韋恩·克拉克在自傳中哀歎:“我獲得了一個不值得羨慕的名聲:我是美國曆史上第一個在沒有取得勝利的停戰協定上簽字的司令官。”

【畫外音】

抗美援朝戰争的勝利,是中國自鴉片戰争以來,首次在境外取得的決定性勝利,打破了美國不可戰勝的“神話”,極大地震動了全世界,徹底改寫了近代以來中國的國際形象。

——省委黨史研究院院長胡振榮

“黨指到哪裡就打到哪裡”——

三湘子弟兵在正義之戰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

長沙縣開慧鎮棉花山上,毛岸英烈士的衣冠冢安置于此;朝鮮平安南道桧倉郡中國人民志願軍烈士陵園裡,毛岸英烈士的墓碑靜靜伫立。隔山隔水,遙遙相對,講述着一位共産黨員戰士的信仰與勇氣。

作為開國領袖的兒子,毛岸英主動請纓參戰,成為“志願軍的第一個志願兵”(彭德懷語)。入朝後,他在志願軍司令部任俄語翻譯和秘書,工作認真負責,迅速熟悉了機關業務。1950年11月25日,美軍轟炸機突然飛臨志願軍司令部上空,投下幾十枚凝固汽油彈,正在作戰室緊張工作的毛岸英壯烈犧牲。

到朝鮮前線去,保家衛國!在那個奔騰似火、勇敢無畏的年代,無數血性三湘兒女,作出了和毛岸英一樣的抉擇。

在中共湖南省委的領導和發動下,湖湘兒女的報國熱情如同火山爆發,從工廠到田疇,從學校到機關,到處湧現出母親送兒子、妻子送丈夫、兄弟争相入伍的動人場景。

令人稱奇和驕傲的是,彭德懷、陳赓、鄧華、楊得志、楊勇,這五位相繼擔任過志願軍司令員的名将,都是湖南人。省委黨史研究院研究員陳清林告訴記者,湖南民衆當時參軍熱情高漲,在湘籍将領的故鄉,青年報名參軍更是積極,志願軍第三任司令員鄧華将軍的故鄉郴縣魯塘鄉,一次就有152名青年聯名寫血書請戰。據《中國人民解放軍湖南省軍區史》記載,抗美援朝期間,湖南進行了四次大的擴兵,共動員40.85萬人自願參軍。

“黨指到哪裡就打到哪裡!”面對強大兇狠的對手,三湘子弟兵在黨、祖國和人民面前是無比忠誠的戰士,用生命譜寫了一曲曲感天動地的壯歌。

1953年5月2日,在下勿閑北山戰鬥中,耒陽籍戰士羅連成在炸敵暗堡時,被子彈打穿腹部,腸子流了出來。他忍着劇痛把腸子塞進腹腔,夾起一包炸藥縱身一躍,将炸藥包塞進槍眼炸毀了暗堡,獻出了23歲的年輕生命。志願軍總部後來将下勿閑北山戰鬥命名為“盤腸大戰”,羅連成被授予“盤腸大戰英雄”稱号。

1952年10月14日,上甘嶺戰役打響,美軍一天内向我陣地傾瀉了30萬枚炮彈和500多枚航空炸彈,整個山頭被削低2米。在10月20日的戰鬥中,18歲的浏陽籍女戰士黃金菱正在為一位重傷員裹傷換藥,敵機突然投彈、掃射,黃金菱撲倒在傷員身上為其掩護,當場犧牲。

新邵伢子曾南生,随四十軍首批入朝參戰,作戰英勇頑強,多次立功受獎,還作為戰鬥英雄回國受到毛澤東主席的接見。1952年10月8日,在攻占松隅裡高地的戰鬥中,曾南生光榮犧牲,年僅20歲。犧牲後,他被追認為中共黨員,生前所在的2排被命名為“曾南生排”。一直以來,駐守遼西的“曾南生排”曆任排長都要到曾南生墓前與“老排長”說說話,“永記前輩的英名,永遠保衛祖國安全!”

為什麼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它。

抗美援朝戰争曆時兩年零9個月,19萬7千多名中華兒女為了祖國和人民、為了勝利與和平,獻出了寶貴生命,其中1.15萬餘名三湘子弟兵,把生命留在了硝煙彌漫的異國他鄉。

【畫外音】

在黨的領導下,湖湘子弟以生命和鮮血,以責任和擔當,奮勇殺敵,不勝不歸,在抗美援朝這場正義之戰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

——省委黨史研究院綜合部副主任吳必文

以戰止戰、以武止戈——

用勝利赢得和平、赢得尊重

初夏的湖南省軍區長沙第三幹休所,濃陰匝地。在這裡,記者見到了一對抗美援朝“夫妻檔”——王雪林和朱章豔。

抗美援朝中,王雪林和朱章豔分别在志願軍後勤司令部承擔機要和譯電工作。在戰場上相識相愛的兩人,戰争結束後,轉身挺進大西北,在國防航天的崗位上繼續拼搏。上世紀80年代,兩口子又調到國防科技大學工作,直到退休,将畢生都奉獻給了黨的國防事業。

巧合的是,國防科大的前身是1953年創建于哈爾濱的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工程學院,而首任院長就是志願軍的第二任司令員——陳赓大将。

71年前那些急行軍的夜晚,中國人民志願軍跨過鴨綠江時,新生的共和國沒有制空權,也無法出海作戰。

志願軍戰士付出了巨大的犧牲,浴血奮戰,赢得了抗美援朝戰争的勝利。部隊也在戰争中學習戰争,愈戰愈勇,越打越強,極大促進了國防和軍隊現代化。

這一切,王雪林和朱章豔都是親曆者和見證者。

在兩位老人曾經工作過的國防科技大學天河樓内,嗡嗡作響的超級計算機機房外,通過工作人員的講述,記者體會到了“科技王座上最璀璨的明珠”超級計算機的魅力。

1983年,中國第一台超級計算機“銀河一号”在國防科大問世,超算家族首次出現“中國面孔”。

随後幾十年裡,這張“面孔”不斷刷新。2010年,“天河一号”超級計算機研制成功,其峰值運算速度達4700萬億次/秒,一躍成為世界第一。它運算1小時,相當于13億人同時計算340年以上。其後短短兩年半時間,“天河二号”再登世界超算之巅,峰值性能提升至5.49億億次/秒。

從軍用的模拟核試驗到民用的天氣預測,從太空探索到新冠藥物與疫苗研發……中國技術推動世界億億次級超算水平躍上新高度。

超級計算機隻是科技強軍的一個代表。“十三五”期間,首艘國産航母“山東艦”成功下水,“巨浪-2”潛射導彈首次公開亮相,“東風-17”導彈完成試射……我國國防科技取得了一系列舉世矚目的成就,人民軍隊的戰鬥力正不斷提升。

【畫外音】

弘揚偉大抗美援朝精神,就是要毫不動搖堅持黨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突出學好習近平強軍思想,堅持政治建軍、改革強軍、科技強軍、人才強軍、依法治軍,鍛造能打勝仗、擔當使命的過硬本領,朝着全面建成世界一流軍隊目标闊步前進。

——省委黨史研究院研究員陳清林

(參與采寫:施泉江 鞠文霞)

鍊接

湖南捐了“132架”飛機

湖南日報·新湖南客戶端記者 陳永剛 彭彭 張璐

“毛澤東故鄉号”“左權号”“華容号”“湖南婦女号”“湖南農民号”……這些帶着濃郁湖湘色彩的名字,都是抗美援朝年代,湖南民衆所捐飛機的名字。

1950年11月6日,在中共湖南省委領導下,湖南各界成立“抗美援朝湖南分會”,号召全省人民支持抗美援朝,三湘大地掀起了熱火朝天的增産節約、捐獻飛機大炮活動。

工人們開展愛國增産節約勞動競賽,農民掀起農業增産運動,工商界競繳稅款;大中小學生捐出父母給他們的夥食費、零用錢;成千上萬婦女捐出自己的金銀首飾,夜以繼日地為志願軍趕制軍裝、棉褲、棉襪;剛剛翻身的湘西農民賣柴、賣炭、賣菜、賣雞蛋,甯肯自己省吃儉用,也要争取多捐獻。湘潭縣勤雜工譚楚雲專門做了一個竹筒,上面鑽一個小孔,每天工餘挑三五擔水,把賣水的錢裝進去,竹筒上寫着“抗美援朝生産捐獻·譚楚雲記”字樣。

據《中國共産黨湖南曆史》記載,到1952年4月,湖南原計劃捐獻相當于100架戰鬥機的資金(舊币1500億元),實際捐獻了1986億多元,折合戰鬥機132架。

以《新湖南報》(今《湖南日報》)為首的新聞界,按照省委指示,撰寫社論,開辟專欄,大力開展抗美援朝宣傳。

“當時的湖南,從機關到學校,從工廠到軍營,從城市到農村,抗美援朝的宣傳鋪天蓋地,‘抗美援朝,保家衛國’‘打敗美帝野心狼’的口号響徹三湘四水。”省委黨史研究院研究員陳清林介紹。

為解除志願軍指戰員的後顧之憂,湖南省委、省政府還采取多種形式,開展擁軍優屬活動。

春節,湖南各級黨委、政府普遍開展向烈軍屬拜年活動,在烈軍屬門前挂光榮匾、點光榮燈。全省上下幫助烈軍屬搞好生産,對烈軍屬提出“三保”(保證深耕細作、保證多打糧食、保證不荒一寸土地),做到“六先”(先種、先鋤、先收、先打、先送糞、有事先解決)。醫藥界免費或減費為烈軍屬治病。同等條件下,學校優先錄取烈軍屬子弟。這些活動使烈軍屬深受感動,紛紛給前線的親人寫信,囑其奮勇殺敵,報效祖國。

(湖南日報·新湖南客戶端記者 陳永剛 彭彭 張璐)

記者手記

他們,永遠是最可愛的人

彭彭

在長沙縣楊開慧紀念館采訪時,講解員給我們講了一個動人的故事:上世紀90年代,中央辦公廳警衛局全面清理毛澤東留下的遺物時,有一個意外發現。

工作人員在倉庫的櫃子中找到幾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兩件棉布襯衣、一頂藍色軍帽、一雙灰色紗襪、一條毛巾。這是毛岸英犧牲後留下的。

毛澤東平日對個人生活物品并不上心,卻瞞着所有人,把毛岸英的這幾件衣物默默珍藏了26年。

不知毛岸英離去後那漫長的26年歲月裡,無數個深夜,主席是否曾把這些珍藏起來的衣物拿出來,像每一個失去孩子的父親般,在昏黃的燈光下,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再和那些已風幹的淚痕一道,仔細收好,重新放回櫃子裡。

毛澤東曾向老友周世钊袒露心迹:“當然,你說如果我不派他去朝鮮戰場,他就不會犧牲,這是可能的,也是不錯的。但你想一想,我是主張派兵出國的,如果我不派我兒子去,先派别人兒子去前線打仗,還算什麼領導人呢?”

毛澤東深愛他的孩子,可他的孩子,同時也是祖國和人民的戰士。毛岸英不隻屬于他,還屬于黨,屬于人民,屬于祖國。

28歲,是毛岸英犧牲的年紀,是一個青年最好的時光。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千千萬萬像毛岸英一樣最可愛的人,應該成為我們生命中珍藏的記憶,成為新時代前行的永恒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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